2019年01月28日 07:37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刘黎红 周镇忠
家庭维系服务是美国针对家庭内儿童虐待问题推出的一项重要服务计划，它是聚焦于家庭的短期服务，旨在通过改善养育环境和家庭功能来帮助处于危机中的家庭，同时保护儿童的安全。
从家外安置到家庭维系
20世纪60年代初，儿童虐待问题开始受到美国各界的广泛关注。至1966年，美国所有的州都实施了儿童虐待强制性报告制度。有关制度设立后，在发生儿童虐待案件时，人们总是采取将受虐待或者未得到妥善照料的儿童从原生家庭“拯救”出来的家外安置方式。大量儿童被从家中带走，寄养儿童数量从1950年的约10万名增至1976年的超过50万名。这种情况和其他一些问题的出现，让人们开始反思儿童家外安置，有关批评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儿童被不必要地、频繁地从原生家庭带走；被送去寄养的儿童大多来自少数族裔、贫困或单亲家庭；这些儿童常常处于不稳定和不必要的拘束环境中；有关机构没有做出足够的努力去保证父母参与儿童的生活或促进儿童与原生家庭重聚；财政政策倾向于家外安置，而不是预防性或支持性服务。此外，许多关于家庭福利服务供给的研究发现，当儿童被从原生家庭移走时，他们的父母很少能够获得福利机构和社区的帮助。
与此同时，理论和实务界也开始探索不同以往的多重需要案主干预路径。案主是社会工作服务的对象，可以是个人、家庭、群体，也可以是社会组织或社区。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随着结构式家庭治疗和联合家庭疗法的发展，家庭治疗被应用到具有多重需要或多重问题的案例中，并逐渐成为主流。另外，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出现了永久性安置计划，旨在让每一个儿童都能得到永久、稳定的家庭，最好是他自己的原生家庭。
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了一些尝试采用新的干预方式的示范性项目，与通过移走儿童来缓解家庭压力相反，这些项目努力通过增加资源缓解家庭内部的压力和促进家庭内儿童安全养育环境的发展。它们带来了新的希望，即如果能提供有效和正确的服务，儿童就可以留在原生家庭内，寄养儿童可以尽快回到原生家庭，不能回家的儿童也可以很快找到新的永久性家庭。这些项目对家庭维系观念和实践的产生与推广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为回应这些变化，美国联邦立法开始强调预防性安置的重要性，通过《收养援助与儿童福利法案》规定了家庭维系服务的主要理念和目标，此后，发展家庭维系项目成为儿童福利系统的一项重要政策和项目焦点。《家庭维系和家庭支持法案》将“家庭维系和家庭支持”概念添加进了美国《联邦社会保障法》，自此家庭维系计划有了明确的项目名称、服务内容和资金。
以法规平衡家庭维系和儿童保护
家庭维系服务代表了一种价值哲学，它强调家庭对儿童和社会的重要性——为了成长为健康、成功的个体，儿童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家庭；将儿童与家庭分开往往会带来持久的负面影响；家庭应当是他们自己孩子的首要照料者；强化家庭是应对儿童危机的首要策略；社会服务机构应当努力支持家庭发挥其功能；当父母获得服务和支持并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时，许多儿童可以在自己的家中得到保护和更好的对待。这些价值理念在《收养援助与儿童福利法案》中得以确立。法案提出法官在决定儿童去向时，要证明在每一个案例中，都已经做出了“合理的努力，以预防和消除把儿童从他家中移走的需要，或者使儿童可能重新回到他的家中”。从各州的规定来看，“合理的努力”主要包括但不限于托儿服务、家庭主妇服务、个人团体及家庭咨询、保健服务、行为健康评估与治疗、戒毒咨询、家长教育、职业咨询。
人们仍在不断反思和改进家庭维系服务。美国《收养和家庭安全法案》内容的变化表明了在整合家庭维系与保护儿童安全方面的价值观转向。该法案的规定显示，在提供家庭维系服务时，儿童安全成为最重要的价值考量。具体表现为：该法案授权各州可以在特定情况下直接将儿童从家庭中移走，而不必做出“合理的努力”；增加了对家庭的干预方案，尤其是在有物质滥用、家庭暴力和无家可归等问题时。《联邦社会保障法》则将“家庭维系与家庭支持”改名为“促进安全稳定的家庭计划”。
家庭维系服务的对象是已经发生了儿童虐待或照料忽视行为，但经过儿童保护人员评估，认为尚不应该对儿童进行家外安置的危机家庭。美国许多州的儿童保护服务部门都有自己的家庭风险评估表。弗吉尼亚州社会服务局的家庭风险评估表将家庭风险分为低、中、高、非常高4个层次，通过12个问题评测家庭照料忽视风险，11个问题评测家庭虐待风险，并用这23个问题的总得分来预估总体风险。此外，一些长期致力于儿童保护的非政府组织也有自己的家庭风险评估表。
美国《联邦社会保障法》规定家庭维系服务内容包括：（一）旨在帮助儿童的服务计划；（二）安置前的预防性服务计划；（三）对一些家庭的跟进帮助计划，这些家庭中都有曾被寄养后又回到原生家庭的儿童；（四）儿童喘息照料，为家长和其他照顾者（包括寄养父母）提供暂时性的帮助；（五）与儿童发展、家庭预算、压力应对、健康和营养有关的服务，主要是通过增强父母的自信心，帮助他们确定需要改进的地方，并提高他们的技能；（六）婴儿安全避难计划，为父母提供一种安全的方法，将新生儿安全地放到法律规定的地方。
多样化项目提供针对性服务
目前，家庭维系服务项目遍布美国各州。这些项目种类繁多，在理论依据、服务对象、问题界定、服务地点方面有很大的不同，在服务频次、持续时间以及与其他专业人员或辅助人员的合作关系方面也有明显的差异，其中“家庭建造者”和“用爱包围”被认为是比较有影响力的项目。
“家庭建造者”是一个密集型家庭危机干预项目，旨在防止受虐儿童接受不必要的家外安置，并让他们安全地和家人生活在一起。项目服务对象是有1个或多个0—17周岁孩子的、正处于家外安置风险中的家庭。服务内容分为两类：一是为儿童/青少年提供服务，解决儿童的违规、行为/情感问题以及逃学和离家出走问题等；二是向家长/照顾者提供服务，解决家庭冲突与暴力、养育技能差、药物滥用、虐待和忽视儿童问题等。该项目的突出特点是，可以在接案后快速做出响应，提供密集服务，并可以根据每个家庭的需求、优势、生活方式和文化背景定制具有较强灵活性的服务，并在家庭内提供服务。
“用爱包围”被认为是一个密集的、个性化的照料计划和管理过程，旨在通过提供结构化、创造性和个性化的团队规划更有效地改善儿童和家庭风险状况。项目对象是涉及数个儿童—家庭服务系统的、正处在家外安置风险中的、有复杂需要的儿童及其家庭，和那些经历情绪、行为、精神健康困难的，有复杂需要的儿童及其家庭。服务内容通常包括正式服务——适当的基于研究的干预措施，以及非正式服务——由家庭社交网络中的朋友、亲属和其他人提供的社区服务和人际支持与援助。项目“以优势视角为基础”，注重满足家庭潜在的基础需要，由有效的团队合作支持，重视家庭在评估和决策中的参与；认为有关规划和服务应该是个性化、家庭驱动和基于社区的。
（作者单位：青岛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社会福利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