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剥削日益严重

2018年11月29日 09:15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周延云 张宸露

  人类进入数字化时代,人们享受着互联网带来的诸多好处的同时,也被其改变了自身的生活方式。美国学者尼葛洛庞蒂认为,这种数字化同时使得人们处在“数字化生存”的方式之中,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在这种看似平等、自由的西方社会的网络环境中,剥削却变得越来越严重。“数字时代”产生的另一个重要术语是“数字劳动”,这是一个模糊了劳动和生活、工作和娱乐界限的范畴。

  社交媒体用户的网络活动是资本主义数字劳动在互联网时代典型的表现形式。西方网络用户不仅消费具有使用价值的社交媒体,而且还生产了一种具有价值的数据商品,即互联网用户“受众商品”。马克思提出的资本积累方式依然在数字化时代有效,社交媒体平台所有者将其卖给广告商,继而广告商利用这些数据分析他们的偏好进而定制并发放定向广告于用户首页。如此这般,用户不仅是互联网社交媒体的消费者,同时还是其自身数据的生产者,但他们不拥有自己生产的这一“受众商品”,这意味着他们的网络活动或劳动被跨国信息与通信技术(简称ICT)资本剥削了。福克斯把马克思主义传播政治经济学批判学派的奠基人达拉斯·史麦茨的“受众商品”理论和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相结合,破解了西方社交媒体用户被剥削之谜。他认为,数字劳动满足以下三点即构成剥削:第一,高压商业模式,即由于生活和社会化的本性,西方社会的网络用户在思想上被迫使用商业平台来参与交往、共享、创造和维持社会关系,否则,他们的生活就会没有意义。第二,异化,网络用户创造利润,但利润却被具有垄断性的企业平台所拥有。第三,侵吞,西方社会的网络用户花费在企业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全部时间都是剩余劳动时间,在此期间所创造的剩余价值被平台所有者侵吞。

  马克思认为,资本积累是剩余价值的资本化,剩余价值由劳动者创造却归资本家所有。福克斯阐释资本循环的过程是M(货币)—C(生产商品所需的生产资料、劳动力)—P(生产)—C'(新商品)—M'(M+Δm,M为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之和,Δm为剩余价值)。资本所有者把剩余价值的一部分再投资于新的生产中,以便新一轮资本积累能够开启。显然,网络用户的作用主要体现在C—M’的过程中,在其中,他们不仅是媒体内容的生产者,还是消费者。如托夫勒所言:在隐性经济中所发生的大量活动基本上都没有痕迹、没有经过测量也没有产生报酬,这就是产消合一的经济。只要我们既生产又消费我们自己的产品,我们就是在进行产消合一的活动。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如果互联网用户成为产消者,依据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理论,这就意味着他们成了生产性劳动者,在生产剩余价值的同时被资本剥削。因此,被剥削的剩余价值的生产者不仅包括那些受雇于互联网公司的负责编程、软硬件更新和维护、执行营销活动等的员工,还包括那些没有被雇佣的网络用户产消者。换言之,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新媒体企业不(或几乎不)因用户生成内容而支付给他们薪酬,而仅仅给用户提供免费的平台和服务,让他们生成内容并积累大量的产消者,然后把这些受众商品出售给第三方广告商。

  福克斯认为,西方许多企业社交媒体,如Facebook、Twitter、YouTube等,都将定向广告作为其资本积累模式。在这个模式中,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在线活动都被存储、评估和商品化。所有这些平台的共同性在于它们将用户数据(内容、配置文件、在线行为、社交网络)转化为商品,并采用一个基于定向广告的企业模式。西方社交媒体被越来越多的公司用于广告、公关、客户关系和内部沟通,其结果使网络用户不得不承担额外的劳动,并使他们成为职业之外的社会媒体工作人员。西方社会越来越多的公司在社交媒体上投放定向广告,而定向广告是一种产生剩余价值的广告:在一个时间点上,广告商不仅获取了一个受众在一个广告下的数据,他们还监测、评估和比较了不同的广告和不同的在线用户组的偏好和行为,从而在社交媒体中加速了资本积累。资本主义社交媒体平台囊括了全球的用户数据,在隐私、数据保护、管辖、犯罪、治安等方面引发了许多新问题。

  马克思把工人的劳动时间划分为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两部分。在价值增殖过程中,用于再生产劳动力价值的时间是必要劳动时间,而剩余劳动时间是用于无偿为资本家生产剩余价值的时间。网络用户在企业社交媒体中并未取得薪酬,因此他们不能获取用以购买食物或其他生存所需物品的货币。所以,用户在企业社交媒体上的所有在线时间都是剩余劳动时间。m'(剩余价值率)=剩余劳动时间/必要劳动时间,而用户的必要劳动时间=0,因此,剥削率等于无穷大。这意味着资本主义的产消合一经济是一种拥有极端剥削方式的经济,产消者的工作完全彻底是无偿的。作为产消者的用户其劳动时间实际上是闲暇时间,而闲暇时间又变成劳动时间。劳动与“玩”没有了界限,用户所有的清醒时间都被资本所侵占。用户在网上花费的时间越多,关于他的个人信息就泄露得越多,这些信息可能会被出售,而回馈给他们的则是越来越多的定向广告。

  因此,根据马克思的剩余劳动时间,时间在企业社交媒体对用户的剥削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用户的在线时间越长,其创造的价值就越大,被剥削的程度也就越严重。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用户劳动(在线活动)所创造的价值和新内容(新生成和存储数据)变成了社交媒体资本的一部分,并重新投入到生产过程中。用户的个人数据产生的文件存储在数据库中,当用户登录到社交媒体或访问与社交媒体连接的网站时,用户就会更新其信息。广告客户在社交媒体上设置定向广告时,会选择特定数量的用户,当用户进入到定向广告界面或者点击其进行购买时,其消耗时间即个人在广告界面花费的时间被当作商品出售。广告商获得的利润就是社交媒体用户群体在广告界面花费的平均分钟数除以在这段时间内呈现给他们的广告平均数量。

  综上,在数字网络时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娱乐和劳动的区别几乎是不存在的,用户在社交媒体领域的娱乐已经被商品化,不受资本剥削的空间和自由的时间已经不复存在了。网络用户劳动是生产性的,是被资本剥削的创造剩余价值的劳动。

 (作者单位:西安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所)